波多黎各的经济痼疾非一日之寒,根源可以上溯到1940年代的工业化运动,当时岛上开始从被殖民的历史冒出头来,争取经济自由。
就许多层面言,事与愿违:当局推出税赋优惠与低廉劳工,希望吸引美国企业而受益,结果那些企业的确受益,而波多黎各则受害。
当初推动的工业化运动称为“导助行动”,亦即由外来企业先导,协助本地经济最后自助成长,官员们当时说,税赋优惠吸引而来的海外制造业者将会由于需要本地供应商,而促进本地经济。美国联邦政府视波多黎各为加勒比海资本主义的前哨,乐观此事。
后来,本地生活水准果然上升,但长期影响充满矛盾。工作改善了,人民教育提高了,但劳动力很少扩大。外来制造业者大多与全球供应链紧密相扣,对本地创业也助益有限。
波国GDP曾涨10倍
1950至1980年,波多黎各人均GDP成长10倍,可支配所得劲升1600%,但失业率上升,劳动参与率下挫,更伤的是波多黎各人出走,1950至1970年,移出比移入多60万人。
如今却负债约3130亿令吉
今天,波多黎各负债700亿美元(约3130亿令吉),失业率是美国平均的2.5倍,贫穷率45%,退休金体系几近破产,贫民医疗保险也长期缺钱。
波多黎各之困始于2006年,美国国会给波多黎各10年时间,让他们结束以低税吸引美国制造业的方案,2006是退场最后一年。外来企业眼见利润降低而相继关厂,10年退场期间有10万人失业,30万人间接失业。
为救困局,当地有些产业领袖游说美国国会提出奖励办法,而那些办法依稀呼应当年的工业化方案。那种方案谁受益?微软在波多黎各的制造公司因税赋优惠而享厚利,在本地创造的就业却乏善可陈,2011年获利40亿美元(约178亿令吉),向当地政府缴纳的税只占其中1%,对美国政府更分文未缴。
8月卸职的波多黎各经济发展署长梅狄纳说,复行旧方,只会恶化经济崩盘前那种“人为的稳定”,波多黎各真正需要的是“从就业文化演进为创业文化”。
波多黎各制造业协会则坚持岛上需要尽快提振外来投资:“我们必须发展一套创业型生态系统,但那需要时间,目前我们需要使用税赋奖励。”
究竟是回归老路才有前途,还是另寻新路?这项争议方兴未艾。
波国助穷苦农民转型? 却更穷了
一个经济发展运动原本旨在将一个世代的穷苦农民转化成产业领袖,结果适得其反,波多黎各经济因此崩溃,衰退至今,无法走上自力永续之路。75岁的吉米尼兹是具体而微的最佳写照。
吉米尼兹1941年出生于波多黎各一处蔗糖农场,当时波多黎各经济的主体是农业。寻求避税天堂的美国制造业在1960年代大批涌入后,他当上一家药厂的督察。
但吉米尼兹开始自己创业而从事纯种马培育时,做不起来。两个儿子亦然:48岁的卡洛斯和50岁的安赫伊创了业,双双在持续至今的数十年经济下滑中倒地。
吉米尼兹一家的遭遇,道尽了波多黎各数十年来寻求自力永续经济的失败。他说:“我们没有发展本地产业的先见,总是依赖外人。”
波多黎各依赖美国本土企业,依赖减税吸引和留住那些企业,是其经济崩盘并摔入美国史上最严重州府债务危机的本因。
那套策略年深月久,“钙化”成政治与文化常规,经济政策厚待外来企业而苛待本地新创公司,岛上的大学则数十年只知培养中层管理人才,现在才开始尝试教学生创业。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官僚机构愈帮愈忙。一位教育顾问说,他由于政府迟不付款,痛亏1200万美元(约5365万令吉);一位创投家苦等许可五年,放弃开办辅助生活设备公司的计划;美食车业者筹办一场餐车轰趴,得填一叠厚积如山的文件。
凡此种种,吉米尼兹一家心有戚戚。卡洛斯花20年打造洗车连锁店,今年在经济衰退中弃守。安赫伊的两个农产店面2010年关门,他归因税赋过重与美国联锁卖场沃尔玛抢生意。吉米尼兹的纯种马场在经济初见下滑之兆的2000年就收摊,亏损20万美元(约89万令吉)。
波多黎各人如今面临还会更难过的经济远景,亟思自救,创业精神逐渐苏醒,但障碍仍多。
非营利的“波多黎各基金会”以重振当地的观光业为目标,创办人波秀夫说:“新波多黎各的种胚,活力旺盛,只是目前还看不出来,因为还没有从旧波多黎各破谷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