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时的安溥,声音清澈却非不经世事的天真,反而带着看透世间的厚度;没有所谓狂喜或大悲,只有打进心底的温暖与透彻。在她身旁,也能感受那股温暖坚定的力量;她总能不疾不徐吐出一连串要让你思考再三的话,像个哲学家,有时看似把话题扯远了,其实只是看得更深更远罢了。

爱的流动与体会

先谈谈“爱”吧?“因为长得越大,知道和体会得越多,就会假设我们从好奇心变成一种谦卑。从想要知道很多,想要发挥自己知道的事情,到至少了解自己还有多少不知道,我觉得‘爱’是无法被定义的。”安溥解释,十几二十岁的时候对于外界的体认和反应是直接而“可形容”的,到了三、四十岁会觉得爱就像宇宙,“人类永远都想多知道一些,却不是人类可以定义的。太多不同组合与改变,会形成什么甚至又消灭什么,不是我们能够套用公式达到的。”

 

至于最好的关系状态,对她来说似乎也带着流动的特质:“和自己保持亦敌亦友,因为这样而充满幽默感的关系。”她说了“幽默感”,是因为看事情的角度:“生命是有机的,不是可以静态陈列的作品,有幽默感代表了时时刻刻都能看到不同面向。能用幽默感与自己相处,也比较能够看到现在世界转到哪一面,也知道还有哪些面可以去体谅、去嘲讽,却愿意继续去体会,这就是包容。”

问到她如果无能为力去爱的时候怎么办?“就不要爱啊。”她笑说。“长大之后不会那么逞强了。人的感官和起心动念或反应不可能时刻都有爱,爱是与世界碰撞出的能量,总有来去的时候,没有动力的时候就不要强迫自己去做象征性的行为。只要还有动力,就可以等待下一刻,或是在事情相对的面向上偏一点角度,就会有截然不同的关系。”

关于“喜欢”一个人,安溥印象中最早因为喜欢而产生嫉妒的情节反而是对女生朋友,也是唯一一次。和小学最要好的朋友形影不离无话不谈,后来因为高年级分班变成不同班,安溥时常看到对方和另一个朋友一起活动,“我心就碎了,觉得我们应该要珍惜下课10分钟凑在一起,后来我还气到不和她讲话。”她说这是她人生第一次体认到,人与人的友谊无法那样维系,后来再回想觉得自己很幼稚,因此失去可以一同成长的朋友。“后来我也发现,‘亲密感’来自于自己对别的念头所产生的行为,而造成的结果,而不是天生你们可以多好或多不好。”而这个小时候最类似爱情中占有欲的小故事,也让她对爱情有体会:“在爱情里除了自己对爱的投射以外,你会花很多时间学习去当别人的好朋友。我认为爱情建筑在友谊上,能够一直走下去,让你感到‘爱’的不同层次而非冲动的人,真的得是你最好的朋友才行。”

由逻辑出发

印象中的安溥总是站在挺同志的一方,不过对她来说,挺同婚这件事不是出自“正义感”,而是从逻辑的角度出发:“社会许多规范或抛出来的意见,是没有整理过逻辑的东西。”因为每个人的不同,在制定制度的时候并不是根据道德正义或善良,而是中性普遍大家定义的60分标准。“若是强迫制度符合我们对世界的想像,就会变成一种暴力。”回到“挺同志”的话题她说:“我单纯的认为,每个人有不一样的身份,身为同志拥有不同性倾向,也只是身份之一。人活在世界上久了,不需要多善良也可以得出结论,我们各式各样的身份在社会规范里都可以被讨论,都需要被保障或满足。”

而目前安溥也正准备迎接新生命的诞生,问到往后会如何教导孩子性别议题,她开玩笑说朋友比她牙尖嘴利又有智慧:“他们说与其担心怎么教,说不定宝宝智商比你高个2,你就不用担心了,应该是他来教你。”接着她解释:“所以我们应该教这个世界怎么去容纳下一个人。这个世界目前表现出右倾,大家渴望秩序,以为秩序可以带来拯救世界的机会,如果这个孩子的观念或个性需要和世界磨合,与其教他,倒不如也只能做他的朋友。更重要的是我要如何和我身边遇到的人互相教育,怎么教我自己和不同的人沟通,要怎么祝福这个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