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 语
做一个医生,治医之时,有两条至为要紧:治学,要忠诚于学术的真理,直至系之以命;临证,要真诚地对病人负责,此外决无所求。只有这样,才能认真热诚地对待患者,谦虚诚挚地对待同道,勇敢无畏地坚持真理,实事求地对待成败。
——岳美中
岳美中先生(1900~1982年),原名岳中秀,号锄云,是现代著名的中医临床大家,熔经方、时方于一炉,学宗三家,对张仲景和李东垣、叶天士等人的著作,研读至细,体悟甚深。曾承担毛泽东、周恩来、叶剑英等中央领导人医疗保健任务,并9次受命为前苏联、印度尼西亚、朝鲜、越南、柬埔寨、老挝、日本等国家的领导人和外国友人治病,医疗成绩卓著。
用高超医术医治高官显贵,只是岳老中医生涯的惊鸿一瞥,在赤穷家庭中自学成才的他,更多的是将仁心仁术投以劳苦大众。据先生女儿及女婿回忆,早年岳老医寓挂过两块牌匾,小的是自制的牌,写着“贫者减半,赤贫免费”;另外一块是巨匾,写着四个金色大字——“高士良医”,为家乡六个村村民所赠。其中所昭示的医者之情、苍生之意,永存世间,铭刻在人们心中。
本期中医家《每周一缕书香》栏目要向大家推荐的书目是中国中医研究院为岳老整理出版的学术论著——《岳美中论医集》,全书以朴实无华的风格,平易近人的语言,深入浅出地将岳老丰富的学术经验和盘托出。
书中共列35个专题,内容大致可分为三个部分:前面八篇,是辨证论治的探讨,对中医学术带根本性的重大问题作了研究,相当于总论部分,阐述了岳老“辨证与辨病相结合”、“辨证用药与专方专药相结合”、“治急性病要有胆有识、治慢性病要有方有守”等学术观点;从《论痰和饮的证治》至《麻风文献述评》,属于专病专篇的论述,可以看到岳老丰富的临床经验和医律精细之一斑;自《方剂配伍的探讨》至末,是关于药物和方剂的研究,记载了岳老药物学、方剂学上的丰富经验和心得。
“治心何日能忘我,操术随时可误人”、“勤可补拙恒斯效,俭能养廉贞益清”,这两幅自拟的诗联是岳老的座右铭,既是真实的人生感悟,也是谨记恭行的人生镜鉴。也可作为岳老对吾等后辈学人的敦敦警言。
岳老自述中医路
我出生在河北省滦县一个贫苦农民家庭里。父亲早年扛活,后来靠种几亩薄田兼做挑担叫卖支撑家计。我们兄妹五人,我是老大。八岁上,父亲看我体弱多病,难务耕事,也为将来添个识文断算的帮手,咬咬牙送我上学,东挪西借地巴结著供我上了八年私塾。我看家里作难,跑到滦城县考进半费的师范讲习所学了一年多。这种求学的情况,我在《六十初渡》的诗中,有一首写到过:
少小家贫病不休,学耕无力累亲忧。
因规夜课迟安梦,为备束修早饭牛。
酒食屡谋精馔供,序庠颇遣远方游。
严亲纵逝慈亲在,六十孩儿也白头。
我十七岁当小学校员,一边教书,一边随乡举人李筱珊先生学习古诗文词。其时,军阀混战,滦县正当直奉军阀的要冲,烧杀奸掠,民不聊生。我当时抱着空洞的救国心,慷慨激昂,写了小说《灾民泪》、鼓词《郭兰英告状》、《民瘼鼓儿词》等许多诗文发表在《益世报》等报刊,想移风易俗,唤醒痴迷。但少年意气,呐喊无就,转而想从古文中找出路。
一九二五年夏听说梁任公、王静庵创办清华国学研究院,又和裴学海等几个同好一起重温经学,兼研小学、史学、准备投考。暑期应试落榜。虽然受了一次打击,却更加发愤读书,每日教书、写稿、苦读并进。不久累得吐了血。某医院诊云:“肺病已深,非短期可治。”考学无望,教职也被辞了,真觉得前路漆黑,大难将临,几无生趣,又不甘心那样死去。
难道医学对开肺病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床第呻吟之中,萌发了学习中医的念头。买了《衷中参西录》、《汤头歌诀》、《药性赋》和《伤寒论》等书,边读边试着吃药。一年多田野间的生活,休息为主,吃药为辅,肺病竟慢慢地好起来了。觉得中医确能治病,于是决心学医自救救人。
学医,到哪里学呢?穷乡僻壤,无师可投;家口为累,又无力外出从师。只好托朋友找了个村塾,学生不多,一面教书,一面学医。一边继续写诗文。这一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和爱好,二是想小补于经济。学资供养家口,稿费就用来买医书。三年之中拖着病弱的身体,日教夜学,读了宋元以后许多医学家的名著多种。
缺少师友商问,就反复钻研揣摩;为了体察药性,就攒钱买药回来品尝体验。能尝的药,大都尝试过。有一次尝服石膏过量,泄下不止,浑身瘫软,闹得几天起不来床。学东知道我在读医书,有时家里人生病也找我看。我慎重地认真用药,往往有些效果。
一九二八年春天,学东一个亲戚的女人患血崩,找我去治。我初不敢应,后经学东面恳往治。几剂药后,竟见平复。春节时全家人坐车来致谢,引起轰动。就在这同时,邻村一个叫徐福轩的小木匠,突然发“疯”,烦燥狂闹,忽地登高跳房,忽地用手抓炕,新铺的炕席,一抓就是一片。发病月余,家里人捆管不住,经医不愈,村人荐我。我细察其脉诊证候,系阳狂并有瘀血。与调胃承气汤,仅一剂,竟拉赤屎而愈。阳狂一病,并非难证。但在当时,村人却传为神奇。找我看病的人越来越多了。
一九二八年秋天,好友吴道先古道热肠,和几个朋友凑了点钱,在司各庄帮我开了个小药铺,力劝我行起医来。说是个药铺,起初就是一间小房,里边一张床,两个药箱,几堆书。睡觉、吃饭、看病、卖药,都在里边。后来起名叫“锄名医社”。因为原来教的一些学生的家长不愿易人,恳我继续执教。一则于情难却,二则专靠行医难糊家人之口,就和二个友人一起在医社后边的一间房子里办了个“尚志学社”。
白天,看病卖药之外在这里讲四书五经;晚上攻读医书,思索日间的医案。我行医之初,靠书本上的一点知识辨病投方,疗效并不高。但几年之中,却对农村的经济状况、疾病种类、药品需要等,获得了不少的经验。同时从读书的惑豁、临证的效失、病家的愁乐之中,进一步体认到中医学术对社会人群的作用,益发坚定了终生研讨中医学,献身学术的决心。
业医之初,生活十分艰苦。出诊看病,经常以病弱的身体骑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奔波于夏日的湿暑、隆冬的海风。有人劝我还是读书找事谋个前程,我当时曾作《道情歌》数首述说心境。其一是:
懒参惮,不学仙。觅奇方,烧妙丹。
针砭到处症瘕散,秋风橘井落甘露。
春雨杏林别有天,山中采药云为伴。
莫讥我巫医小道,且羞他做吏当官。
一九三五年,朋友把我介绍到山东荷泽县医院任中医部主任。一边看病,一边教授几个中医学生。不久,灾难就接连而来。先是丁丑夏,山左地震,烈风雷雨,屋倾墙崩,连续数月,辗转逃避,仅存生命。不久就是日寇进攻山东。
一九三八年春,我应诊到傅山,遇日寇攻城,被围在城中五天五夜。城破后,落荒逃到济南。身上一文不名,几箱书籍无处去找,仅剩下随身珍藏的《伤寒论》、《金匮要略》各一本和数册医稿及《习医日记》。为防路上丢失,从邮局寄回家。郝云山先生送给了二十元路费,只身由洛口过黄河,千折百难地逃回了家乡。人倒是活着回来了,邮寄的书稿却总未收到。行医十载,流落千里。身上,仅一条御寒的破被和一根逃难用的棍子;眼前,是一个沦落了家乡。茫茫冀鲁,竟没有一个医生悬壶之地!
悬壶无地,只好重操旧业,又当了半年的小学教员。暑期,教员集训要受日本的奴化教育。我不愿,跑到唐山避难。经亲友协助,在唐山行起医来,一直到一九四八年解放。十年间,我朴素地抱着两条宗旨:做一个无愧于祖宗的中国人;当一个对得起病人的医生。这又谈何容易!
一九四三年,当时做地下工作的一个学生,为八路军买药,暴露被捕。经我保释放走后,日本特务每日或隔日上门寻衅,一直监视了我三、四个月。在这样的环境下,哪里能够从容临证和专心治学呢?但是,既做医生,又不容对病人不负责任,不甘于学业的荒废。
十年间,我以经方为主,兼研各家,以求提高疗效;搜读各家中药学说,摘选验证,写成了二十余册《实验药物学》笔记;研读《甲乙》,访求师友,对针灸学进行了一定的研究和应用。这十年,我正当壮年,刀匕壶囊,黄卷青灯,用功不为不苦。因为没有一个安定的环境,又缺少明确的哲学思想作指导,苦自苦矣,却没有做出多少可观的成果来。
解放后,特别是1954年纠正了歧视中医的错误倾向以后,中医受到了党和国家的重视。我调到中医研究院工作后,才有条件结合读书与临证,对一些问题进行较系统地整理和研究。治疗方面,除在国内执行医疗任务外,还曾九次到欧亚一些国家,参加苏加诺、胡志明、崔庸健等人的治疗和进行学术交流,这是过去不曾想到的。
晚年,我考虑得多的有两件事:一是把多年积累的经验多整理出来一些留给后人;二是再为中医事业培养一些后继人才。“文化大革命”的一段时间,我被抄走书物,在医院里喂兔和清扫厕所,其他无从进行。一九六九年八月,周恩来总理亲自安排我为胡志明主席治疗。不久,我被恢复工作。我自知身体渐差,来日无多,要抓紧做些事情。一九七六年,我为培养高级中医人才倡议多年的“全国中医研究班”招收了第一期学员。我的学术经验出版。在科学的春天里,工作刚刚开头,我却在一九七八年七月一次讲课后,病发不起......
(摘自《名老中医之路》)
附
岳师颂
王琦
辛卯三月,瑞龙呈祥;莺飞草长,杏林飘香。其时也,可冀院士主持之岳美中学术经验座谈会在京举行。师门弟子,诸贤名家相聚于博雅,缅怀先生之道德风范,追思大师之医坛着绩,情怀激烈,议论飞扬,一时盛况空前。
先生之为医,法崇仲景,学兼三家,精心临征,审谛覃思。发辨证与专方并行不悖之论,融理法方药为一炉,为“攻”为“守”,妙存心机。为“勤”为“恒”,安当己任。上以疗君亲之疾,下以救黎民之厄。多国元首亲相邀诊,东瀛西域佳话频传。
先生之治学,灵兰三味,壶天日月,博及医源,精勤不倦。灯下不觉夜已阑,雪案浑忘五更寒。《医案》、《医话》大著纷呈,阐微解惑,皇皇之论。经、史、子、集无不披览,音韵声律悉皆精研。易理天文寻幽探微,宋明理学黄卷青灯。吟哦旋成诵,出口即文章。《锄云诗集》佳作千首,海天芳草无不成吟。
先生之育人,上书中央而办全国中医研究班,继而中医研究生班,开中医教育之新篇。一时俊秀竟入门墙,名师云集,薪火相传,蔚为大观。倡学以经典为主干,培根基以育人;以临床为主体,重实践以传真谛。秋风橘井落甘露,春雨杏林别有天。活水源头,桃李成蹊。
先生名布四海,道德千秋,简朴为本,淡泊为真。粗茶如饴,布衣一生。大音声稀,大象无形。大德永存,大医精诚。高峰缘自名家出,我辈登临赖继承。
(注:1972年,岳老上书卫生部和中央领导,倡议开办全国中医研究班获准,1976年开始招收第一批学员,1978年转为中医研究生班,开中医教育之新篇。国医大师王琦先生为当时唯一两班皆参加的学生。2012年3月24日,“岳美中名家研究室”在京召开岳美中学术经验传承座谈会,王琦先生因出国参会未能到场,后写就《岳师颂》以表对老师缅怀之情。)
书 摘
论中医基本功的锻炼
所谓基本功,是从无到有,自近及远,由浅入深,循序而渐进地经幼稚生疏到成长熟练的一些功夫。虽然这对初学的人来说很重要,但对于那些中医学术已有一定基础的同志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这是不是多数还要再从头学起呢?我认为就是要从头学起。理由很多,主要是因为基本功一定要练熟。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读一遍有一遍不同程度的收获,就以读《伤寒论》《金匮要略》来说吧,如果做到不加思索,张口就来,成了有源头的活水,到临床应用时,不但能触机即发,左右逢原,还熟能生巧,别有会心,否则在读书时虽背诵得过,到应用时一有障蔽,却想不起或想不全。这恐怕是很多同志都经历过的,感到非常难受,这是因为读书不够认真的缘故。
基本功是硬本领,要天天练,要累月积年不间断地练,学习时经常固定地练,工作时也要抓紧业余时间不断地练。正如文艺体育工作者,无论老手新手,每晨都要踢腿,练腰,练嗓子一样,假如你平时功夫不够,要在前台来个就地拔葱倒筋斗,那可能要把脖颈栽坏了的。医生在大症、难症面前,一切为了病人,认识靠诊断准,治疗靠方药熟,疾患无穷,方药极多,没有基本功,能够迅速处理得当吗?这说的是临急难症重大症要靠基本功。
至于平时门诊或病房工作中写病历的经常性工作,一方面既要有整体与局部相结合的观念,注意四诊八纲的体现,理法方药的一致性,还应注意辨证辨病的结合,才能写出较好的病历,这就更需要有扎扎实实的基本功了。我们要认真揣摩钻研,“温故知新”,产生启迪后学的作用。
因为中医学术基本建立在朴素的唯物辩证法上,初学入门还比较容易。有如下围棋,很短暂时间,就能学会做眼、点眼、倒提、打劫等等。看去很简单,可是走起来干变万化,要想下好下精,也不十分容易。《潜斋医话》说:“戴干斋先生精于医,……尝云:医学一门,显,则譬之有形之棋,应变无方,能者多而精者少;隐,……,行之易而知之难”。浅显地来说,中医学术,一般地会诊断,方药又一般平和,学会了四诊八纲,汤头药物,好像已经掌握了中医的诊断和洽疗,其实,只是学会了如下围棋“做眼”、“打劫”等初步的东西。疾病不下万千,方药不下万千,扁鹊说过:“人之所病,病疾多;而医之所病,病道少。”即人患病多,医患道少。各病有它的本质,专病有它的特征,若不针对着本质和特征去治疗,往往会使辨证论治流于庸俗化,肤浅而不能深入,怯懦而不能举重,能理一般病而不能治特殊病,能医小病而不能疗大病。
可是反过来看,若只知搜括专方专药,好奇喜僻,想用一种方药从始至终控制住疾患,而不讲求辨证论治,那也会陷入机械唯物论的泥淖中去。因为每种疾病,都有它前中后的阶段性,有气候、体质、年龄等复杂性,有的再加上阴阳的错综,虚实的混淆,只凭仗着一方一药,控制住疾病的全程,往往是不能实现的。可是学习中医的同志中,有的停留在片面的“对号入座”上。对中医学术,只能说是“升堂”,还谈不到“入室”。那怎么办呢?应当鼓足革命干劲,为革命好好地练基本功。如行舟值逆流,撑拽又持拽,久而久之,基木功自然练成,能补偏救弊,达到纯熟的地步。螺旋式的上升,是做学问的必然过程,没有捡便宜的学问,我们应当批判那种懒汉懦夫的思想。
怎样写病历?学习为的是致用。基本功有了相当的练习,要在临床上运用四诊八纲八法去辨证论治,具体实现理法方药的措施。这是硬工夫,真本领,若基本功不够,没有自信力,抱着写不好而不做完备的写法,“亦藏拙之一道也”的思想,在上级医生监督不够的情况下,是会发生那种潦草塞责的写法的。
基本功不够,会出现中西杂揉,理法不清,矛盾百出,方药与理法不合拍等毛病。究竟中医病历要求达到什么程度才算合格呢?”我初步认为建立起对病人极端热忱极端负责,认真写病历的思想和态度后,再订出一具有轮廓的样板来就够了,细目不要太繁多,多则反而易挂漏。在写病历时,注意的事项,主要有以下几点:
1、思想要简密不要偏执
凡诊治一种疾病,在写病历前,先要耐心地听取患者的主诉,再细致地加以望闻切的审察,得出比较明确的病名后,在专病的基础上,更辨明阴阳,分清虚实寒热。这样,既有了具体的检查,又有了综合;既有了整体的观念,又有了客观的标准。如忽略了具体检查,将陷于肤浅的辨证论治;若只偏重局部检查,而忽略了整体,则将拘限于一隅,而失掉整体的联系,写出来都不合乎病历的要求。
我认为在认识疾病方面,偏执性弊病,大于笼统性的毛病。笼统性的病历,只不过是不能深入,敷衍塞责,理法不清,用些套方群药,效果不显而已。倘若执偏见,或在听了病人不够全面的主诉,或是在看到一、二个表面突出的症状,符合自己的观点,就捉住不放,一股劲地追下去。在病人方面,因为医生强调某点,而诱使患者多所附会;在医生方面,因为胸怀成见,切脉的指下会产生“幻觉”,望诊的眼下会产生“幻视”,所谓:“一指障天,则四方易位;一尘眯目,则天地变色”,这并不是夸大其说,在临床之际,的确有这种事例。诊察如是,则必致理欠通达,法难周到,用方与药必定要削足适履,强使就自己范围,贻害之大,将不止是效果不显这一点。这些问题,归根结底,是基本功不够的缘故。
2、要有重点并要有系统
写病历最好在望、闻、问、切诊后进行分析归纳,既根据具体检查的客观现实,并结合患者的年龄职业以及得病的地点时间等,逻辑出什么是疾病的本质,什么是阶段性的现象,抓住主要矛盾,突出重点,制定战术。判断疾病时,既须避免脱离现实的概括;记述病历时,更须避免杂乱无章的堆积,要有条理,有系统,于理中出法,法下立方,方内选药,使理、法、方、药都是有机的联系着,写成一个有统一整体的病历。
3、要写好复诊病历
医生对一般初诊病历的写法,都是详尽无遗,理法方药亦具备。待到写复诊病历时,往往简短概括,只登记症状,而忽略疾病的发展或转化或衰退的一切情况。不识在疾患原有的矛盾中,经过服用药物后,在某种程度上都显示出不同的趋向,而药物与疾患各以其自身的力量在不同程度上绝对地或相对地增加或扩大了,另一方面的力量在不同程度上绝对地或相对地减少和削弱了。也就是说,随着矛盾双方的斗争,其力量对比关系时时刻刻在发生变更。我们在这两个力量对比的变更中,看到药力要胜过病力,则加强药力,直追猛打,把疾病彻底征服:著病力胜过药力,则是药不对症,或是药轻病重,则须细致地慎重地加以分析,它究竟是属于哪一种,根本改变方药或在原方上出入加减。但无论采取哪种措施,必须说出为什么改方,为什么出入加减,说明方药与理法的联系。能这样写,才能使病历前后一致,脉络贯通,发现和解决矛盾,提高疗效。临时做小结容易,日后做总结也容易。否则只图一时省事,日后回忆不起来,又如何会有完整细致地总结呢?这对于科研工作,整理提高祖国医学遗产也是不利的。
中医初诊病历举例
XXX,男(或女),年龄,籍贯,地址,民族,职业,婚否,发病日期,入院日期,病历书写日期。
问诊:起病X日,恶寒战栗,继而发热,汗出后热势渐减。入院时已无寒,但头昏神困,心下痞满,不思饮食,恶心厌油,口苦口粘,渴不思饮,两胁作痛,大便秘结,小便赤短灼热,睡眠尚可。病前未与类似发黄病人接触。
望诊:精神萎顿,面色淤垢,身目悉黄,色鲜明,舌苔白中心黄而有根,舌色尖边红绛,音形略胖,齿痕可见。
闻诊:气息匀和,语言清亮,口气带浊。
切诊:脉象濡数,浮取小弦,心下按之痛。
辨证:本病为肝热内陷,与中焦疾湿相结,致心下痞满,按之痛,不思饮食,便秘尿赤,舌苔黄,身目黄染。《伤寒论》曰:“伤寒瘀热在里,身必发黄,”是属本病的病机。
治法:发黄腹满者,仲景主以茵陈蒿汤,但此证身目发黄而非腹满,乃心下痞痛,《伤寒论》曰:“小结胸病,正在心下,按之则痛,脉浮滑者,小陷胸汤主之”。本病心下按之痛,是痰热结滞在中上焦,气分痹阻,舌现白黄,是小陷胸汤证,盖茵陈蒿汤,大黄栀子并用,导湿热从小便出,是中下焦药,为竖降法;小陷胸汤,取瓜篓之甘润,不用大黄之苦寒,因中上焦只宜缓解,而黄连与半夏同用,辛开苦泄,是亦协同瓜蒌成缓解之功,为横拓法。若还用直下之剂,则药过病所,反致无功,药法随病机以赴,方能合拍,小陷胸汤加枳实主之。
瓜篓实大者1枚,黄连9克,半夏18克,枳实9克。
以水600毫升,先煮瓜篓,取300毫升,去渣,再下黄连、半夏等,煮取200毫升去渣,待温分三次服。
此煮法是仲景所倡,先煮瓜篓,分温三服,都是缓解上焦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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