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午后余热刚刚散去,夏蝉声声,仿佛在庆祝热浪后的余生!这恼人的夏,什么时候才过去?林雨泽仰躺在红木椅上,懒懒地摇著折扇,呆呆地望着浅湖蓝色的天空。这天空怎么和苍笑的眼睛那么像啊,蓝得那么纯粹?林雨泽的嘴角若有似无地噙起一丝微笑。
“少爷,楚公子修书一封”旁边一乖巧的童仆双手呈上书信。林雨泽闲闲地拿过书信,展开,只见上好的信笺上,潇洒的狂草笔走龙蛇般地落下五个字:望月楼,速来。林雨泽对这个放荡不羁的好友很是无言:“这个放荡子”,说着边吩咐童仆备轿,边整整衣物,出发去向望月楼。
当林雨泽到达望江楼时,发现这里异于往常的安静,只听见一把如清风般润人心田的男音,悠扬地唱着:“砌下难寻落梅影,思绪翩翩顾眉生,惊鸿声声千万里,梦里不见是孤影......”。林雨泽为这空灵安静的声音所吸引,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当他到达望月楼雅间时,一眼便发现自己的好友楚丹池。只见楚丹池穿一身赤色团花直裾,一只上好的乌骨发簪随意地将他的头发簪起,于是耳旁垂落两丝乌黑的发线,剩余的黑发如泼墨般倾泻在脑后,应和著赤色的衣袍,热烈而潇洒。他倚靠在雅间的小窗上,眼睛盯着对面高台上正在认真演出的伶人。林雨泽入内直走向楚丹池。细碎的脚步声引得楚丹池转头,只见他桃花眼弯弯一笑,整张脸充满了神采。他轻轻地抬起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不再理林雨泽,继续掉转头认真地欣赏对面高台的演出。林雨泽颇为无奈,仍是变轻了脚步,走向好友。
林雨泽在楚丹池对面落座。楚丹池说是他的发小,亦是如同兄弟手足般的存在,所以,林雨泽在楚丹池面前颇为肆意。他放松地将全身的重心都落在左手,半扒拉在窗台前,也仔细地盯着对面的高台,好奇著是什么吸引了好友的注意。刚一掉转视线,便讶异了!对面高台上独有一穿白色衣袍,清瘦身材、气质清零之人正凄凄作唱,虽说是伶人,但毫无装饰。林雨泽略微耳闻市井传言,说是近两三年间,有位才艺大家名唤梅公子声名鹊起,唱作俱佳,近百年少有。其唱可荡涤人心、深人心田;作则为神,仿若重生。传说,他唱作之时从不装饰,素颜而上,不做作虚伪,反将所演绎的角色表现得更是入木三分。林雨泽轻笑,看来吸引好友的必定是那名伶梅公子了。林雨泽手托著腮,轻轻地斜瞅了眼陶醉中的好友,挑起一丝无奈的轻笑。那厮正目不转睛地继续盯着梅公子,面上带着难言的兴奋。林雨泽深知好友素好与美人结交、肆意人生的脾性,这梅公子怕是入了好友的眼。不过,这梅公子当真是与一般伶人是不同的。高台离这里较远,只能看到梅公子翩翩身形。但就一个身形,一举手一投足间偏偏那么的欲说还休,令人回味。再加上清风般拂面般的音色,不动那放荡子的小心思才怪。
林雨泽这么想着,也就渐渐地为梅公子的表演所吸引,专注地欣赏起戏剧来了。梅公子此次演绎的是流传人间的神仙精怪的故事。一个梅花仙为了报恩而落入凡世,为了报答恩人而答应帮着恩人报仇。他却在帮着恩人报仇的过程中爱上了恩人的仇人。最后以自己魂飞魄散,永远消失换来恩人与仇人的从不曾相识。林雨泽看着梅公子在高台上全情投入梅花仙的人生,而梅花仙仿佛就在高台上向大家讲诉自己凄婉的爱情、跌宕的人生。林雨泽止不住唏嘘,真真萌发出还好自己没有遇到那么一个至情至性的梅花仙的感慨。自己尚不识情爱是为何物,定是空付佳人的良苦用心。一声长叹之后,梅公子的表演已经到了尾声,最后定格在他寂寥无悔的背影之上。
正在林雨泽沉浸在戏剧之际,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之后,雅间的门被一小仆突然推开。“啪嗒”一声巨响,打断了两人的沉浸,林雨泽与楚丹池面露出极为不满的神色。“泽...泽少.....”小仆匆忙地跑到林雨泽身边,一下跪在地上,气喘吁吁地说:“洛少...洛少和苍夫子一起...一起回来了....洛少病情加剧了,情况危急.....”。林雨泽神色大变,手上的扇子“啪”的一声合拢了来,不待给楚丹池招呼,立马起身打道回府。楚丹池也略微一震,林宇洛是林家本家的大公子,从小身负顽疾,但从小与林雨泽和自己交好,自己心里早已把他当做大哥了。他也快反应过来,收起自己那一丝玩世不恭,也立马起身去追赶好友。
楚丹池一心想着林宇洛的病情,并未多加注意身边的行人。所以,当他走到楼梯转角处的时候,把一个人给撞倒在地上。楚丹池心有他事,略微焦躁,不耐烦地横了一眼被自己撞倒的人。可当他与被撞倒的人的双眼对视时,不由得一怔。那是怎样一双眼睛,竟然可以如数九寒天绽放的寒梅一样清冷,也如盛夏的星空,干净纯粹,无爱无恨、无欲无求、超然脱俗?楚丹池霎时怔忡,随即恢复自己玩世不恭的世家子弟的作派,对刚刚起身的人抱拳,微微欠身说道:“适才行走匆忙,唐突了梅公子,在下在这里给梅公子陪个不是。”梅公子低头轻轻拍着衣服,并不在看楚丹池,也并未说话。忽然,梅公子的视线落在楚丹池的腰间,上面一个小巧可爱的水晶鸿雁坠,他面露震惊、微微失神。俄而,他如清泉般的声音幽幽响起:“楚公子。”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楚丹池,“你的朋友已经走远了。”说完,微微点头之后就离开了。他看着这个不卑不亢的清丽背影离开自己的视野,沉醉在一缕名为梅公子的清风之中。这个梅公子,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楚丹池忽然对这梅公子来了兴趣,他想要抓住什么,但是,不等他思虑过多,就转身向林宅出发。反正,他们肯定还会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