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穿新衣

文 / 王 艳

“新年到，新年到，穿新衣戴新帽，妈妈带我看姥姥。”农历春节就要到了，路过一家童装店，不由想起了这首耳熟能详的歌谣。

我的老家在河南新野，春节对于乡亲们来说可是大事，家家户户都隆重对待。农村俗语：大人望种田，小孩望过年。我小时候最盼过年了，盼吃肉，盼吃饺子，盼收压岁钱，尤其是盼穿新衣服。小年将至的时光，我就念叨著“二十三，祭灶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杀只鸡；二十八，蒸枣花；二十九，去打酒；三十儿，捏鼻子（饺子）；初一儿，撅著屁股乱作揖”这“老古经”了。在那个物质还比较匮乏的年月，这不光是因为能吃到越来越可口的好饭好菜，对于天生爱美的女孩子来说，大过年的能穿上一套崭新的衣帽走亲串友，那可是一年中最炫彩的时刻。

初一上午开始串门，凡是沾亲带故的，都得走到串到，拜个年，问声好，喜把春来报。男孩们开始争相炫耀着压岁钱，女孩们则穿上最新最漂亮的衣服暗中较劲。我小时候，家里经济拮据，每年每个小孩只能做一套新衣服，所以过春节的新衣服是破费心思的。母亲首先要挑选几块颜色合适的布料，然后带我到全村唯一的裁缝店里量大小。裁缝店里的那个阿姨，每次都夸我妈妈会挑布料，也总是别出心裁地给我做出当年小孩们最时髦的款式。到初一那一天，一大早我便美滋滋地穿着新衣服，带上心爱的头花，走到哪儿都感觉神奇十足。

我上到初中的时候，农村的生活质量逐渐好转，我们的新衣服都不再做了，而是到集市上去买。印象最深的是1998年，我刚上高一那年的春节。同龄的女孩们早在初中没毕业就去南方打工了，村里初中毕业还坚持继续深造的只有我和邻居的一个女孩，我上的县一高，她上的中师。春节放假回家，昔日玩伴们因为出门打工而穿回家的“花枝招展”的新衣服让我俩很是眼馋，虽然我俩很明白，现在不是比吃比穿的时候，但女生的虚荣心让我俩还是有些小失落。三十晚上，我突发灵感，我俩都有新校服，初一大家都穿新衣服的时候，我俩何不穿校服呢？一方面可以掩盖我们相比之下有些“土气”的衣服，另一方面还可以彰显我俩学问高。那时候，一高是全县人都仰望的学府，中师毕业直接是公办教师呢。

第二天一大早，我俩约好，穿上校服，结伴去拜年。走在一群桃红柳绿的女孩中间，我俩的淡蓝色校服颇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感觉。乡亲们评判的眼光不再是衣服的款式和色泽，大人们都夸我俩学习好，将来肯定有出息，所到之处，赞扬声不绝于耳。那一天，我俩赚足了表扬，虚荣心得到很大满足。

之后的每年春节，我俩都不再在意新衣服了，而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邻居家的女孩毕业之后做了小学教师，而我高中毕业之后也顺利考上了一所二本院校，那些每年初一都去攀比新衣服的心理也成了最羞涩的回忆。

而今，置身于灯火璀璨的都市，买新衣服已经成为家常便饭。春节回到老家，昔日玩伴们的新衣服也是琳琅满目。因为随时都有新衣服穿，再好的衣服也引不起大家的羡慕，所以初一串门的时候，大家的衣服都以得体保暖为主了。只是看到谁家的小儿女又穿了一身姥姥做的或特意买的“唐装”或戴一顶绣著虎头图案的小绒帽，任是咋爬高上低地也不会招来当爹当妈唯恐弄脏的呵斥，这才分明感觉到，过春节之与穿新衣戴新帽，只能是有点酸楚的美好回忆了。

这真是一个幸福得让人天天就像过春节的时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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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艳，河南大学文学院研究生毕业。讲师职称，做过十年高中语文教师，曾获得过郑州市优秀青年教师，郑州市优秀班主任，郑州市优秀教育工作者，郑州市协作区讲课比赛一等奖。参与编写《文言词语例释》《高中文言文详解》。现就职于中国建筑第七工程局，做办公室文员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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