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一刻,楚青归真真确确地听到了,自己心裂的声音。
“都给我放开他——!”
他冲了过去,疯狂扒开人群。
“浅尘!你怎么样——”
“小归……你回来了。”
捧著男人的脸,泪水却决堤。他一把将人拥入怀,嗫嚅著:
“对不起,浅尘,对不起……”
究竟是谁对不起谁?
是青春对不起挫败的心,春风对不起冰冻的泪,还是我对不起久久等着我,等著嫁给我的你。
2.
楚青归自小,就有了一个准媳妇。
在他的记忆里,那个人总是和小伙伴们的嘲笑联系在一起。
“楚青归有小媳妇,小媳妇穿小裆裤!”
“青归背媳妇,媳妇长胡子!”
那时的浅尘,那个有着一双温润眸子的浅尘,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家境落寞的他,就那么被送入九青城里的楚府,像一颗蒲公英种子,埋在了楚青归的身边。
自那时起,浅尘便顶着童养媳的名分,干著下人的活。
“爹,我不喜欢他。我要他走。”
楚青归甩开浅尘讨好的手,一脸嫌弃。
“青归,不可胡闹。将来你是要娶他的。”
“凭什么啊爹,他可是个男的!他根本不能照顾好我——”
“我能……”
被甩开的手又慢慢伸过去,浅尘咬着嘴唇,眼神却十分坚定。
两个男孩,在阳光下,互相望着。楚青归才到浅尘的肩膀那么高,浅尘却垂着眼眸,像极了一个听话的娃娃。
那时的楚青归,那个趾高气昂的小不点儿楚青归,在心里发了个誓:
这辈子娶谁都不娶这个人。
那日大雪。
楚青归去了城西,却迟迟未归。浅尘站在门口,东望望,西望望,就那么在冰天雪地里站了好几个时辰。
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在等另一个十几岁的男孩。
天越来越黑,浅尘慌了,他怕青归找不到路,便爬到楚府门匾上挂了两个大灯笼——红色,在大雪里揪著谁的心。
一阵哭声,楚青归终于出现在街角——他踉跄著跑着,却啃了一嘴的雪。
“青归,别怕,到家了。”
那是楚青归第一次主动回抱住浅尘,第一次埋入浅尘的怀里,闻着他熟悉的味道。
渐渐地,楚青归出落得十分风流倜傥。而相比较之下,大了几岁的浅尘却有着安静的沉稳感。 两个人一个闹,一个看;一个哭,一个哄;一个甩开,一个垂手旁观,却不离开。
浅尘知道,也许在楚青归眼里,他只是个下人。
被送入楚府时,他本想冷着心,这辈子就如此过去罢。但如若不是一见钟情,谁又能逃避日久生情。当他习惯性地去担心楚青归时,他知道自己终是沦陷了。
3.
楚青归记得他发过誓,这辈子娶谁都不娶浅尘。
但当他策马扬鞭赶回九青城时,赶回那个他当年离开,当年抛下浅尘的九青城时,他后悔了。
楚父去世后,他举家搬至南方。而对于浅尘,他选择了抛弃。
那之后的一年里,楚青归身在南方的温润中,心却十分冰冷——
那是一种少了一个人,少了一个在你身边,看你闹,哄你笑,扯你衣袖的人。
当他踩着雪拐过熟悉的街角时,远远地,围着一群人。
看清楚的那刻,他真真确确地听到了,自己心裂的声音。
“你们干什么——”
“这个一直畜生在李府门口捣乱——”
曾经的楚府,如今已经改名换姓。楚青归紧紧抱着浅尘,低头望去。
两只橙红色的大灯笼,映着怀里人脆弱的笑:
“小归……你回来了。我还怕你……找不到家呢。”
怎么可能。
你在的地方,永远都是家。